饭桌上的气氛突然安静下来。
婆婆张秀芳正眉飞色舞地向表姐王芳介绍着桌上的菜:"这个糖醋排骨是我亲自下厨做的,还有这个清蒸鲈鱼,都是我的拿手菜。"
我紧握着手中的筷子,感受着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。
五岁的女儿陈欣怡乖巧地坐在我身边,小声问:"妈妈,你怎么不吃菜?"
我摸了摸女儿的头,目光扫过桌上的每一道菜。
糖醋排骨35块,清蒸鲈鱼68块,白切鸡45块,蒜蓉西兰花18块,还有汤和米饭。
每一样的价格我都记得清清楚楚,因为这些钱都是从我的工资卡里扣的。
"晓晓真是有福气啊,嫁到我们陈家,什么都不用操心。"舅舅张大力夹了一块排骨,对我竖起大拇指。
展开剩余96%小姑子陈敏也在一旁附和:"就是,我妈把晓晓当亲女儿一样疼。"
我深深吸了一口气,感觉胸口有什么东西要爆发出来。
老公陈宇只是埋头吃饭,仿佛没有听到这些话。
婆婆得意地摆摆手:"哪里哪里,都是应该的,一家人嘛。"
我缓缓放下筷子,看向坐在主位上的婆婆。
那一刻,我决定不再沉默。
01
三个月前的那个周日下午,我永远忘不了。
我刚给女儿洗完澡,正在客厅里陪她看动画片,婆婆张秀芳从厨房走出来,脸色严肃得像要宣布什么重大决定。
"晓晓,我想和你商量个事。"她在我对面的沙发上坐下,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。
我心里咯噔一下,这个表情我见过,通常意味着没有商量的余地。
"妈,您说。"我关掉了电视。
婆婆清了清嗓子:"我觉得你们小两口现在也成家了,有些事情应该学会独立。"
我等着她的下文。
"从下个月开始,家里的开销我们分摊一下。"她的话说得很慢,每个字都像是斟酌过的,"你们的收入我都了解,宇宇一个月8000,你6000,完全够用。"
我愣了一下:"妈,您是说......"
"就是AA制。"婆婆直接说出了这四个字,"水电煤气费,一家四口,我们老两口承担一半,你们承担一半。买菜钱、日用品,也是一人一半。"
我感觉血液都凝固了。
结婚五年来,我们一直住在公婆家,从来没有分过账。
我每个月的工资除了给女儿买些东西,其他都上交了家用。
老公的工资也是一样,全部给婆婆管理。
现在突然要AA制?
"妈,是不是我们哪里做得不好?"我试图了解原因。
婆婆摇摇头:"没有,你们都很好。就是我觉得这样对你们的成长更有利,学会当家做主嘛。"
我想说什么,但看到女儿在一旁好奇地看着我们,只好点头:"好,我知道了。"
那天晚上,我和老公躺在床上,我把白天的对话告诉了他。
陈宇沉默了很久,最后只说了一句:"妈说得对,我们确实应该独立一些。"
我在黑暗中睁着眼睛,心里五味杂陈。
从第二个月开始,我们的生活就完全改变了。
02
AA制实行的第一个月,我就明白了什么叫"当家才知柴米贵"。
水电费180块,我们出90。
天然气费85块,我们出42.5。
买菜钱一周200,我们出100。
日用品月均150,我们出75。
加起来每个月要多支出800多块。
我原本每月还能存下2000块,现在只能存1000多。
更让我难受的是分工的不公平。
虽然说是AA制,但实际操作中,婆婆依然掌控着主导权。
她负责买菜,我负责给钱。
她决定吃什么,我没有发言权。
有时候她买了很贵的海鲜,一顿饭就要200多,我也得承担一半。
我提出能不能买便宜一点的菜,她就会说:"怎么,嫌贫爱富了?以前不花钱的时候没见你挑三拣四。"
我只能忍着。
更过分的是,她经常以"孙女需要营养"的名义买昂贵的补品,然后理直气壮地要我分摊费用。
一盒进口奶粉400块,她说对孩子好,我出200。
一只土鸡120块,她说给孩子炖汤,我出60。
一瓶鱼肝油180块,她说孩子缺钙,我出90。
我开始记账,密密麻麻的数字让我心惊。
有一天晚上,我拿着账本给老公看:"你看看,这个月我们已经支出1200了,超预算了。"
陈宇瞟了一眼:"妈也是为了咱们好,为了欣怡好。"
"可是这样下去,我们存不下钱了。"我有些急了。
"存不下就存不下呗,反正现在也不用买房。"他说得轻松,"妈养我们这么多年,我们回报一下不是应该的吗?"
我无言以对。
确实,我们住在公婆家,不用交房租,不用还房贷。
但是,这种被动的AA制让我感觉像是个外人。
在自己家里,我却要为每一顿饭、每一度电计算成本。
最让我委屈的是,公公陈德华从来不参与这些讨论。
他要么在房间里看电视,要么出去和老朋友下棋。
仿佛这个家的经济问题与他无关。
我开始明白,所谓的AA制,其实就是让我和老公承担更多的家庭支出,而婆婆依然掌握着话语权。
03
AA制实行了两个月后,我以为自己已经适应了这种生活。
直到那个周三的下午,婆婆接了个电话。
我正在厨房洗碗,听见她在客厅里兴奋地说:"好好好,太好了!你们什么时候过来?这个周六?行,我准备准备。"
挂了电话,她立刻走进厨房。
"晓晓,我表姐他们要来咱家吃饭,就这个周六。"她的脸上写满了兴奋。
我停下手中的活:"表姐?"
"就是王芳,还有我弟弟张大力,还有敏敏。"她掰着手指数,"一共四个人,加上咱们家五口,一桌九个人。"
我点点头:"那您准备做什么菜?"
这时候,她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:"晓晓啊,你看,既然咱们现在是AA制,这次请客的钱......"
我愣住了。
她继续说:"我算了算,要做几个好菜,买点好酒,怎么也得500块。按照咱们的规矩,你们出一半,250块。"
我感觉大脑一片空白。
"妈,这是您请您的亲戚,为什么要我们出钱?"
婆婆的脸色沉了下来:"什么我的亲戚你的亲戚?都是一家人!再说,人家也是来看你们的,看欣怡的。"
"可是......"
"没有可是。"她打断了我,"既然咱们说好了AA制,就要贯彻到底。不然你是想反悔吗?"
我感觉喉咙里堵着什么东西,说不出话来。
老公下班回家后,我把这件事告诉了他。
他皱着眉头想了想:"妈说得也对,确实是一家人。"
"那以后我们家有聚餐,是不是都要AA?"我问。
"这种事情不要计较太多。"他有些不耐烦,"妈一把年纪了,面子很重要。"
面子?
我突然明白了什么。
原来这次聚餐,婆婆是想在亲戚面前展示自己的生活水平。
她要做好菜,买好酒,但钱却要我们出一半。
更讽刺的是,她肯定会在亲戚面前表现得像个贤惠的婆婆,把所有功劳都归到自己身上。
周四的时候,她给了我一张购物清单。
鲈鱼一条,68块。
土鸡一只,120块。
大虾半斤,85块。
排骨两斤,70块。
各种蔬菜,50块。
好酒一瓶,150块。
总共543块,我要出271.5块。
我看着这张清单,手在发抖。
这271.5块,几乎是我半个月的生活费。
但我没有拒绝,只是默默地把钱准备好了。
周五下午,婆婆开始大采购。
她兴奋得像个孩子,提着大包小包回家,嘴里还哼着小曲。
"晓晓,你看这鲈鱼多新鲜!"她举起那条鱼给我看,"明天蒸出来肯定好吃。"
我点点头,心里却在滴血。
那天晚上,我躺在床上算了一笔账。
从AA制开始到现在,我们已经多支出了2400块。
这2400块,足够给女儿买一年的衣服了。
老公已经睡着了,他的呼吸声很平稳。
我望着天花板,想象着明天亲戚们到来时的场面。
婆婆会怎么介绍这些菜?
她会说是自己的手艺,自己的付出,自己对家庭的贡献。
而我,只是一个默默付钱的工具人。
我闭上眼睛,一个想法在心里慢慢成型。
明天,我也许不会再沉默了。
04
周六上午,婆婆张秀芳5点就起床了。
我被厨房里锅碗瓢盆的声音吵醒,看看手机,才5:30。
她已经开始处理那条鲈鱼了。
我起床去厨房看了看,她正小心翼翼地给鱼去鳞,动作很轻柔,仿佛在对待什么珍贵的艺术品。
"妈,这么早就开始准备啊?"我问。
"是啊,客人11点就到,我得做8个菜,时间挺紧的。"她头也不抬地说,"你去收拾收拾客厅,把茶几擦干净。"
我照她说的去做了。
整个上午,家里都弥漫着忙碌的气氛。
婆婆在厨房里忙前忙后,不时传出炒菜的香味。
公公陈德华难得主动帮忙,把家里最好的酒杯都拿出来擦了一遍。
女儿欣怡兴奋地问我:"妈妈,今天有很多人来吗?"
"是啊,奶奶的亲戚要来。"我帮她换了件最漂亮的小裙子。
老公陈宇也比平时积极,主动去买了水果和饮料。
10点半的时候,门铃响了。
"来了来了!"婆婆赶紧脱下围裙,整理了一下头发,快步去开门。
"表姐!"她的声音充满了兴奋。
"秀芳!"王芳的声音同样热情。
我站在客厅里,看着他们拥抱寒暄。
王芳看起来比婆婆年轻一些,穿着一件米色的羊绒大衣,头发盘得很精致。
舅舅张大力穿着深蓝色的夹克,看起来很朴实。
小姑子陈敏最后进门,手里提着一袋水果。
"这就是晓晓吧?"王芳走过来握住我的手,"真漂亮,怪不得宇宇这么喜欢。"
我礼貌地笑笑:"表姐好。"
"这是欣怡吧?"张大力蹲下来看我女儿,"长得真像她爸爸。"
女儿有些害羞地躲在我身后。
婆婆笑得合不拢嘴:"来来来,都坐下,我去准备菜。"
"我来帮忙。"王芳起身要去厨房。
"不用不用,你是客人。"婆婆摆摆手,"晓晓会帮我的。"
我只好跟着进了厨房。
接下来的半个小时,我成了婆婆的助手。
她负责盛菜,我负责端菜。
她负责调味,我负责洗碗。
她负责指挥,我负责执行。
当最后一道菜上桌的时候,客厅里传来了赞叹声。
"哇,秀芳,你这手艺越来越好了!"
"这糖醋排骨看着就香!"
"还有清蒸鲈鱼,太丰盛了!"
婆婆满面春风地走出厨房,接受着大家的夸奖。
"哪里哪里,都是家常菜。"她嘴上谦虚,但眼里的得意藏都藏不住。
我跟在她身后,看着桌上的八个菜。
每一个菜我都知道价钱,每一分钱我都参与支付。
但在这个时刻,我就像个隐形人一样,没有人注意到我的存在。
"来来来,大家都坐下,我们开始吃饭!"婆婆招呼着大家入座。
她很自然地坐在了主位上。
我坐在女儿旁边,默默地给她夹菜。
饭桌上的气氛很热烈,大家有说有笑。
王芳夸奖婆婆的手艺,张大力夸奖老公的工作,陈敏跟大家分享着她的恋爱近况。
我很少说话,只是偶尔应和几句。
但我的注意力都在婆婆身上。
她今天特别兴奋,话比平时多了一倍,脸上一直挂着笑容。
她给每个人夹菜,介绍每道菜的做法,分享着自己的烹饪心得。
"这个排骨我腌了一晚上,所以特别入味。"
"这条鲈鱼是我特地去菜市场挑的,你看这肉质多鲜美。"
"这个白切鸡的蘸料是我自己调的,别的地方吃不到。"
每一句话都在强调着她的贡献,她的付出,她的能力。
我听着这些话,心里的怒火一点点积累着。
终于,王芳说出了我最不想听的话。
05
"秀芳,你真是太厉害了!"王芳放下筷子,满脸赞叹,"这一桌菜得花不少钱吧?"
婆婆摆摆手,做出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:"哎呀,钱不钱的,都是一家人,只要大家吃得开心就行。"
张大力也跟着点头:"就是,秀芳你太客气了,搞这么丰盛。"
"舅舅,这都是我妈应该做的。"陈敏接话道,"她最疼家里人了,每次我回来都准备一大桌好菜。"
婆婆听得眉开眼笑:"敏敏说得对,家人嘛,就应该这样。"
王芳又开口了:"秀芳,你看你们家现在多好,宇宇工作稳定,晓晓也很贤惠,欣怡这么乖巧,你真是享福了。"
"是啊,我确实很有福气。"婆婆看了我一眼,"晓晓嫁过来这几年,我把她当亲生女儿一样疼,什么都不让她操心。家里大小事务都是我在管,就是想让她轻松一点。"
我感觉胸口有什么东西要爆发了。
张大力举起酒杯:"来,我们敬秀芳一杯,感谢她的盛情招待!"
大家纷纷举杯。
"秀芳真是个好婆婆!"
"晓晓,你真是嫁对人了!"
"这样的婆婆上哪找去!"
我看着婆婆脸上得意的笑容,看着亲戚们真诚的赞美,看着老公也跟着举起的酒杯。
这一刻,我想到了那271.5块钱。
我想到了这三个月来每一笔被迫支出的费用。
我想到了那些深夜里的计算和委屈。
我想到了"AA制"这三个字背后的所有不公平。
我缓缓放下筷子,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我。
王芳笑着问:"晓晓,你怎么不举杯?是不是酒量不好?"
我深深吸了一口气,看向坐在主位上神采飞扬的婆婆。
那个准备了这么久的想法,终于到了说出来的时候。
我站起身来,清了清嗓子。
所有人都安静下来,等着我说话。
婆婆也看着我,眼中还带着刚才被夸奖时的得意光芒。
我张开嘴,准备说出那句我憋了整整三个月的话——
06
"各位亲戚,既然大家都在夸奖妈的手艺和付出,我觉得有必要澄清一下。"我的声音很平静,但每个字都清晰无比,"这桌菜的钱,有一半是我和宇宇出的。"
整个餐桌瞬间安静下来。
筷子碰到碗的声音都消失了,只剩下空调运转的嗡嗡声。
王芳愣住了,手中的酒杯停在半空中。
张大力的嘴巴微微张开,似乎没有理解我的话。
陈敏更是一脸震惊地看着我。
婆婆的脸色瞬间变得通红,她的手紧紧握着筷子,声音有些发抖:"晓晓,你这是什么意思?"
我依然保持着平静的语调:"我的意思很简单,就是让大家知道事实。这条鲈鱼68块,我们出34块;这只白切鸡120块,我们出60块;这些排骨70块,我们出35块。加上其他的菜和酒,我们总共出了271.5块。"
每说一个数字,婆婆的脸就白一分。
王芳终于放下了酒杯:"晓晓,你们...分账算钱?"
"是的,妈说要实行AA制,让我们学会独立。"我转头看向婆婆,"所以今天这顿饭,实际上是我们请大家吃的一半。"
张大力看看婆婆,又看看我,不知道该说什么。
陈敏小声问道:"哥,真的假的?"
老公陈宇的脸涨得通红,他瞪着我,声音很低:"晓晓,你够了。"
我没有理会他,继续说道:"妈刚才说什么都不让我操心,把我当亲生女儿一样疼。但是亲戚们知道吗?我们现在水电费要分摊一半,买菜钱要分摊一半,连日用品都要AA。这三个月下来,我们多支出了2400块。"
婆婆终于忍不住了,她站起身来,声音有些尖锐:"苏晓,你疯了吗?在客人面前说这些?"
"我没疯,我只是想让大家知道真相。"我看着她,"您刚才在亲戚面前表现得多么慷慨,多么大方,好像这一切都是您的功劳。但事实上,这桌菜有一半的钱是我们出的,您却要独享所有的赞美?"
王芳的表情变得很复杂,她看着婆婆:"秀芳,你们...真的分账?"
婆婆支支吾吾地说:"这个...我们是想让他们学会独立..."
"独立?"我笑了,"什么叫独立?独立就是我们出钱,您享名声?独立就是我们承担费用,但没有决定权?独立就是在客人面前装作什么都是您的功劳?"
张大力摆摆手:"这个...这是你们家的事情,我们就不掺和了。"
陈敏也觉得尴尬,低头不说话。
婆婆急了:"晓晓,你不要胡说八道!我什么时候独享功劳了?我不是想在亲戚面前给你们留面子吗?"
"留面子?"我反问道,"您是在给我们留面子,还是在给自己争面子?如果真的想给我们留面子,为什么不在介绍菜品的时候说这是我们一起准备的?为什么要让大家以为这一切都是您一个人的付出?"
整个餐桌的气氛变得异常尴尬。
07
王芳尝试打圆场:"好了好了,都是一家人,有什么话私下说不行吗?"
但我知道,话已经说出口了,就没有回头路了。
婆婆坐回椅子上,她的手在发抖,眼中含着泪水:"我...我一把年纪了,还要被儿媳妇在客人面前这样说..."
"妈,您别哭。"陈敏赶紧过去安慰,同时瞪了我一眼,"嫂子,你过分了!"
老公陈宇也终于爆发了:"苏晓,你今天是怎么了?妈平时对你不好吗?至于在客人面前这样吗?"
我看着他:"宇宇,你觉得妈对我好吗?好在哪里?让我分摊所有费用但没有决定权?让我出钱买菜但不能选择买什么?让我承担一半开销但在客人面前假装这一切都是她的功劳?"
公公陈德华一直没说话,这时候才开口:"行了,都别吵了,丢人现眼。"
张大力站起身:"秀芳,要不我们今天就先回去吧,你们家里有事要商量。"
"舅舅,别走啊。"婆婆急了,"都是这个晓晓,不知道发什么疯。"
我看着她,心里反而平静下来了:"妈,我没发疯。我只是觉得,如果我们真的要AA制,那就应该公平。既然我出了钱,就应该有相应的权利。既然我承担了费用,就不应该让您独自享受赞美。"
王芳看着这个场面,显然不知道该说什么。
她可能从来没有想过,在这个看起来和睦的家庭里,还有这样的矛盾。
张大力也很尴尬,他本来是高高兴兴来吃饭的,没想到会遇到这种情况。
婆婆试图挽回局面:"芳芳,大力,你们别听她胡说。她就是...就是最近工作压力大,情绪不好。"
"工作压力大?"我笑了,"妈,您知道我的工作压力是什么吗?是每天下班后还要计算今天又要分摊多少钱,是每个月看着银行卡余额一点点减少,是明明出了钱却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。"
女儿欣怡被这个气氛吓到了,她拉着我的衣角,小声说:"妈妈,我怕。"
我蹲下来抱住她:"不怕,妈妈没事。"
这个动作让我突然意识到,我刚才的行为可能吓到了孩子。
但是,有些话如果今天不说,以后可能永远没有机会说了。
婆婆看到我抱着女儿,眼泪终于掉了下来:"我...我这是做错了什么?我辛辛苦苦这么多年,到头来却被说成这样..."
王芳叹了口气:"秀芳,你们确实应该好好沟通一下。"
她的语气里已经没有了之前的热情,显然对这个家庭的矛盾感到失望。
张大力也点点头:"家和万事兴,有什么事情坐下来慢慢谈。"
但我知道,"坐下来慢慢谈"这种事情,在我们家是不可能的。
如果今天我不把话说清楚,明天一切又会回到原点。
08
客人们最终还是提前离开了。
王芳和张大力匆匆道别,陈敏也找了个借口先走了。
偌大的餐桌上,还剩下满桌的菜,但已经没有人有心情吃了。
女儿欣怡被公公带到房间里看电视,客厅里只剩下我们三个大人。
气氛异常沉重。
婆婆坐在沙发上,眼圈还是红的,不时地用纸巾擦眼角。
老公陈宇站在阳台边,背对着我们,一支接一支地抽烟。
我坐在餐桌边,看着那些剩菜,心情复杂。
良久,婆婆开口了:"晓晓,你今天让我在亲戚面前丢尽了脸。"
我抬头看她:"妈,我不是故意要让您丢脸。我只是想要一个解释。"
"什么解释?"
"为什么要实行AA制?真的是为了让我们独立吗?"我直视着她的眼睛,"还是因为其他原因?"
婆婆沉默了很久,最后说:"你们现在收入都不错,也该承担一些家庭责任了。"
"那为什么不是公平的分担,而是这种畸形的AA制?"我问,"为什么我们要出钱,但没有决定权?为什么您可以在客人面前独享所有功劳?"
老公终于转过身来:"够了,苏晓!妈一把年纪了,你要闹到什么时候?"
我看着他:"宇宇,你觉得这样的生活正常吗?我们每个月要额外支出近1000块,但在家里的地位却比以前更低了。以前好歹我们上交工资还能有发言权,现在连这点权利都没有了。"
"那你想怎么样?"他的语气很不耐烦。
"我想要真正的独立。"我站起身,"既然妈觉得我们应该独立,那就真的独立。我们搬出去住,所有费用我们自己承担,但也不用再承担这个家的任何开销。"
婆婆猛地抬起头:"你想搬出去?"
"是的。"我点点头,"我觉得这样对大家都好。您可以继续过您的生活,我们也能真正学会独立。"
"欣怡怎么办?"婆婆的声音有些颤抖。
"欣怡跟我们走。"我的态度很坚决,"她是我们的孩子。"
老公走过来:"苏晓,你冷静一点。搬出去住要花多少钱?房租、水电、装修...我们现在的存款够吗?"
"存款不够就慢慢攒。"我看着他,"总比现在这种不明不白的生活好。至少我们花的每一分钱都是自愿的,都是有决定权的。"
婆婆突然哭了:"晓晓,是我不对,我以后不要求你们分摊费用了,行吗?"
我摇摇头:"妈,不是钱的问题。是尊重的问题。"
"什么尊重?"
"您从来没有真正尊重过我们。"我深深吸了一口气,"AA制本来是一个很好的想法,可以让我们学会理财,学会承担责任。但您把它变成了一种控制工具。我们出钱,您做决定;我们承担费用,您享受赞美。这不是AA制,这是剥削。"
房间里安静下来。
只能听到隔壁房间里电视的声音,还有女儿偶尔的笑声。
最终,是老公打破了沉默。
"那我们试试看吧。"他的声音很疲惫,"搬出去住一段时间,如果实在不行,再回来。"
婆婆看着他,眼中满是不敢置信:"宇宇,你也要走?"
"妈,我们不是要断绝关系。"他走过去握住她的手,"我们只是需要一些空间,需要真正学会独立。您不是也希望我们独立吗?"
那天晚上,我们一家三口收拾了行李,暂时住到了我娘家。
躺在我小时候的房间里,女儿在我怀里安静地睡着,老公在一旁轻声说:"也许你说得对,我们确实需要真正的独立。"
我没有说话,只是看着窗外的夜景。
三个月的AA制生活结束了,但真正的生活才刚刚开始。
我不知道这个决定是对是错,但我知道,至少从今天开始,我们花的每一分钱都是自愿的,都是有尊严的。
这也许就是真正的独立吧。
不是在别人的屋檐下计算得失,而是在自己的天空下承担责任。
一个月后,我们租了一套小两室,开始了真正的独立生活。
虽然每个月要多花1500块房租,但我们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做"家"的感觉。
我们可以决定今天吃什么,可以决定买什么样的家具,可以决定如何教育孩子。
最重要的是,当朋友来家里吃饭时,我们可以坦然地说:"这是我们一起准备的。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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